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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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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終於到了。

廟前的長街上人山人海,年今奮力擠進人潮中。人聲嘈雜如雨,她只看得見狐貍動了動嘴,卻聽不清它在說什麽。多數人的臉上都掛著喜悅的笑顏,衣裝得體,在能力範圍內展現出了最好的面貌。現在流行旗袍,倒是不常見歲朝穿。

她扭頭四顧,終於發現了一個掛著形式各異的面具的小攤,找著縫隙鉆了過去。雖是普通的小攤,掛出的面具卻是很精致的,色彩搭配很合她的眼,花紋也華美而不顯俗氣。她大致瀏覽了一番後,在紅藍面具和狐貍面具間搖擺不定,有點犯選擇困難了。

“想要哪個?”攤主招待完前兩個客人,親切地詢問。這是個溫和的年輕阿姨,年今喜歡和藹的人。

年今被狐形面具的獨特所吸引,但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襯衣搭紅色如山茶花的下裙,所以還是選了紅藍配色的面具。

攤主從架上取下面具,笑著遞給了她。她趕忙從兜裏掏出了幾張人民幣······她沒有帶棱空的貨幣!她瞳孔地震,窘迫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攤主明白了她的處境,還是笑著說:“是臨界者吧?還記得我嗎?我是越伯家的女兒,我記得我們見過一面的。”

年今印象裏確實有“越伯家的女兒”這個人,但不記得她們還見過一面。

越伯女兒指了指那沓人民幣最頂頭的紅色那張,提議道:“沒有棱空貨幣的話,用這個換也可以的。”

年今不知所措了。越伯女兒也許只是看紅色比較喜慶才想挑這張百元人民幣的,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奪去了年今一個星期的飯錢。她也不好意思拒絕,更不好意思和她解釋什麽,畢竟別人也是出於好意,只好顫抖著雙手抽出紅票子遞了過去。

“綠色的更值錢,給綠色的吧。”懷中的狐貍看出了年今的不情願,懶洋洋地救了場。

越伯女兒很驚訝的樣子,問:“這是人類世界的狐貍嗎?居然會說話嗎?”

“對!呃······人類世界的狐貍都會說話,哈哈······”年今實在沒想到狐貍會幫她,急忙圓了場。

“人類世界果然不同凡響啊!”越伯女兒讚嘆。

好了,這下棱空居民對人類世界的誤解更深了。

越伯女兒想了想,說:“棱空也是有一只狐貍會說話的,就是不見了······”

“哇。”年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們怎麽會想到那只神通廣大的狐貍和懷中這只落魄滄桑的狐貍竟是同一只呢。

時機到了,年今迅速收回了那張紅票,抽出一張綠色的硬是塞了過去。

“綠色的更值錢嗎?哎呀,這怎麽好意思,本來你一個人在人類世界就不容易,那張紅色的就夠啦。”越女推回了紙幣。

“就當是給您和越伯的一點心意吧!請務必收下!”年今丟下紙幣,不顧越女的阻攔撒腿就跑,而後迎面撞上了前面攤位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她摸著鼻子離開了攤位,戴上了面具。這面具倒是奇異,一

戴上後上面藍色的花紋便亮了起來,從面具漸漸蔓延到年今的身上,像是又妖冶的花沿著她的軀體慢慢生長。年今還沒到可以紋身的年紀,對於身上的特殊印記很感興趣。她游蕩在長街上。白天的廟會就很是絢麗繽紛了,各種商品琳瑯滿目,鮮艷又古樸。等到了晚上街邊點了燈籠或許就更漂亮了。左側一路過去都是吃的,年今不小心碰上了越伯,他站在柿子攤後面理著柿子,幸好忙碌之下一時沒有認出年今,她也沒臉上去問好,加快腳步跑開了。

“那麽急幹什麽?又認不出你。”狐貍對於顛簸有些不滿。

“害怕。”年今回答。

她路過一個糕點攤,右手邊上有一堆疊放起來的餅子,聞起來很是香甜。

糕點攤主見她很感興趣,隨手拿起一個給她遞去:“是茉莉花餅哦,嘗嘗吧。”

年今掰開茉莉花餅,濃郁的茉莉香氣撲面而來。倒不是因為她先前有聞過茉莉花香才辨認出來的——她對花香一向不太敏感,而是因為這種清新淡雅的感覺自然而然地讓人聯想到茉莉。夾餡裏能看到茉莉的痕跡,有的花朵還保持著完好的花型,有的則被輾成花瓣碎片了,在陽光下有細小的晶體狀顆粒閃閃發光。

“是華光河的鹽嗎?”年今彎下頭去湊在狐貍耳朵旁邊小聲問道。

狐貍隨意地瞥了一眼,點了點頭。

“哈哈哈,狐貍也想吃嗎?”攤主豁達地笑了,“這麽通性的狐貍已經好久沒見過了啊!”

“嗯······”不是。

雙手抱著某樣東西不太方便,於是年今改成單手抱狐貍,更貼切地說是單手勒著狐貍好不讓它掉下去。她用另一只手將半個花餅餵進嘴裏,第一感覺是茉莉氣息足夠濃厚,卻又有薄薄的清新感,不會甜得膩過了頭。華光河鹽入口的瞬間就化得無影無蹤了,唯餘淡淡的回味在舌尖,味道和海鹽相似,卻比海鹽淡了很多,也就沒有讓鹹味喧賓奪主,蓋過茉莉花的清新之感和餅皮的絲絲微甜。總之宜多吃。

她想起還得給蘇顏買回禮,但又褲腰空空。

“廟會上是可以留欠條的。”狐貍說。

年今不喜歡欠別人錢,總覺得渾身不舒服。但現在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她忸怩了半天開不了口,終於到了這種“人羞澀,囊中也羞澀”的時刻了。攤主有些奇怪:“是哪裏味道不對嗎?”

“不······”

“我就說嘛。調控食物之靈力,我們可是棱空獨一家哦。口味變化的次序、最合適的狀態、融合的最佳程度,這些可都是精髓啊。”

年今心想真是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啊,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好像聽他這麽說完以後確實變得更好吃了些。不行,她一定要買下!深吸一口氣後,她終於開了口:“那個······我可以留欠條嗎?”

雖然一開口氣勢就弱了下來,但她總歸是做到了!可以的年今!

“哈哈哈哈,小姑娘不要不好意思,”攤主很熱情,善解人意地笑了兩聲,又問,“要多少呢?”

“六個······還是五個吧。”畢竟是“借”來的,還是不要多拿的好。

“別客氣,再多送你一個吧,相識就是緣嘛,哈哈哈,”攤主滿面春風地往紙袋裏裝入六個茉莉花餅,封好後呈了過去。又打開了一本很厚的書簿。書簿的紙張舊得發黃發脆,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他提筆在靠後的頁碼上寫下日期。年今有些驚訝,棱空很少有人識字的,這位想必是頗有些閱歷的人了。攤主擡頭問她:“要去哪裏找你?姓甚名誰呢?”

“年今,可以去······”可以去歲朝那兒找她嗎?不可以,從今往後都不能了。而除了那裏她在棱空的容身之處似乎再無他地了,“還是我去找您吧。”

攤主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那個臨界者吧?久仰大名啊,我可是一直期盼著能夠見到您呢。”

見到她?

居然有素未相識的人一直期盼著見到她麽?有人一直期盼著能見到神就算了,想見到她是什麽意思?這簡直不可思議。年今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

“我原來就是做花餅一類的,現在在有溪街坊開了新店,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您上那兒打聽就找得到啦。”

有溪街坊啊,是年今小時候常去的那個消息靈通的街坊,倒是好找,只是再去又要被拉著寒暄,她有些頭疼,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您倒是比我想象中靦腆許多啊,”攤主給別人稱著花餅,一邊說,“不過真的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呢。”

年今摸了摸後腦勺,心虛地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以後常來啊!喜歡茉莉花餅的話我多做幾個給你!”攤主在身後大喊。

再往前走,滿眼的鮮花束、紙風車和各類棱空式的農具占據了街道。賣花的占大部分。棱空居民們似乎很註重生活情調,就是再矮小破漏的房屋也要插上一兩支有色的花兒才成體統,不過這花倒是不問貴賤出處。比起物質需求,他們倒是更註重精神需要,也許和這裏緩慢的發展有關吧。年今沒有學過相關的知識,不敢妄下斷言。

她決定去廟裏進香。街道說是長街,但其實也沒多長,卻要走很久才能擠到廟前。人實在是太多了,年今偶爾會被撞來撞去找不到路,好在接到她的人會順勢扶她一把。

總之她終於擠到廟前了。濃重的香火味從裏面傳來,廟裏的人也很多,進香得排不短的隊,還有些不進香或者剛進完香的人閑在廟裏亂逛,四處參觀或是與廟裏做事的人愉悅地交談。年今排在隊中靜靜觀察著,廟裏只有一尊供奉的像,可不就是那座大名鼎鼎的神之像。雕像刻畫的這位是棱空唯一的神,或者說棱空的創造者和規則者,年今沒有見過他。神許久不現身了,年今聽到周圍的人這般議論著。這是一尊很高大雄偉的像,由見過神的人們共同完成。雖然年今欣賞不來這種“英俊”,但還是對能一睹神的尊容的覆刻而感到有幸和虔誠。她被這種氣勢所折服了,畢竟是彎著脖子才能一覽全貌的雕像,不免會產生淡淡的壓迫感,讓人肅然起敬。

排了很久,終於輪到年今進香了。此刻本該虔誠靜心心無雜念,她卻不由自主地分了點神,目光被不遠處定定地站著的一個貌美女子吸引了去,隨隨便便地進了香。神不會懲罰她吧?她有點擔憂,但還是緊緊盯著那個女孩。女孩間或地擡眼望著神之像,眼神裏空無一物。棱空很少有人是白色頭發而且發尾還微微發紅的,她因此想起自己貌似見過這個女孩一面。她好奇起來。離開了神之像前的香爐後,她連忙問狐貍那個讓她有些眼熟的女孩是誰。

“真理公使。”狐貍瞇起眼睛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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